Kazumi.

比尔博站在窗前。

夏尔的午后是如此的美丽：阳光温暖得如同天堂。淡金色的光线，透过袋底洞门前那棵高大挺拔，枝叶茂密的橡树，细碎地洒在玻璃上，折射着安谧静好的光芒。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

自从那场历时13个月的，几乎改变了他一生的意外之旅结束之后，比尔博回到家乡，在门前种下他从孤山带回的橡子。如今，它已长成参天大树——相对于霍比特人来说，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高度啊。它茂盛的枝叶肆意地生长，宽阔的树冠为比尔博家门前开辟出一块天然的阴凉之处。夏尔的其他居民经常会看见那位“死而复生”的比尔博老爷在树下坐着，吸着他长长的烟斗，有时候，嘴里还会哼着一首他们从未听过的歌。

 

比尔博走进厨房，烤箱里的点心已经达到了它们美味形成的时间。打开烤箱门，奶油和果酱的甜腻味道交织在袋底洞小小的空间里。霍比特人对于食物的执著和追求，是其他种族所无法理解的，他们几乎个个都是天才般的厨师，比尔博老爷也不例外。

餐桌上被摆上了一盘又一盘令人垂涎欲滴的食物，只是那数量即使是对于一个拥有大食量的霍比特人来说，也实在是多了一些——而且，比尔博老爷也从不邀请朋友来他的家中，与他共同分享这些美味。

自从他莫名其妙离开又在13个月后归来之后，他就变成其他人眼中的“怪人”——他变得孤僻，格格不入。还好他收养的小弗罗多，那个有着黑色的卷发和天空般湛蓝眼睛的孩子和他不同，没有变成第二个“怪人比尔博老爷”。天知道，当初他主动提出收养弗罗多的时候，可是让其他人都感到惊奇——他们还以为比尔博是打算一个人孤独终老了。

 

比尔博摆好美味的茶点，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

袋底洞里是安静的，没有人会不知趣地来打扰。弗罗多也早就已经出门去了，把这个一如平日的下午时光留给比尔博一个人。他年纪渐渐大了，曾经蜂蜜色的头发变得花白，蓝色的大眼睛也变得浑浊，光滑的面庞也爬上了皱纹。曾经他能背着他的包，挥舞着长长的合同，矫健地跑过夏尔的田野，追赶上那一队骑着矮脚马的人们，去进行一场未知的冒险。而现在，他的步伐开始变得颤颤巍巍，走得远一些都要拄着拐杖。更不用说再去一次伊鲁珀，再看一眼孤山——这对他来说，也已经变成了难以实现的愿望。

 

钟表的指针滴滴答答地走着它既定的路线，时间也缓慢地流淌。光折射进房间投下影子，太阳缓缓向西方移动，光线也不如之前那般明亮。袋底洞里一半明亮，一半阴暗。在光与影的中间，分界线渐渐地模糊。比尔博变得有些恍惚起来。他似乎看见多年前那个夜晚，烛光闪烁地照在餐厅里，不请自来的矮人们大笑着搬空了他的储藏室，杯盏转换，觥筹交错，他有些束手无策地站在一边看着矮人们把他珍贵的瓷器扔得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门被再一次敲响，沉默严肃的矮人王子姗姗来迟。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指针走过了时间，天色也终于变暗。门外隐隐传来弗罗多大笑的声音，到晚饭时间了，他好像正和谁说着什么话，开开心心地回家来。

比尔博从餐桌前站起身，倒掉了那一大桌精心准备的茶点。

又是如同往日般平常的一天。

 

 

下午四点，茶点足够。

只是，再没有人来。